法律是一門專業(yè)性非常強的學科。由于英中兩國法律體系不同，在英國攻讀法律專業(yè)的中國學生相對較少，刑事律師中華人更是人數(shù)寥寥。

最近幾年一些在英華人牽涉的案件引人注目，特別是巴斯大學中國留學生李陽（音譯）因攜帶仿真槍支，并試圖用5000英鎊賄賂導師以取得碩士學位，被判刑12個月。

李陽案引發(fā)了多方關注，而他的辯護律師是英國Rustem Guardian律師事務所的華人律師康清。

來自沈陽的康清1990年代中期就來到英國學習，中途轉(zhuǎn)學法律，目前是英國少有的華人刑事律師。

在接受子川專訪時，康清談到自己在英國擔任刑事律師這些年來的經(jīng)驗，并向廣大留英華人提出建議。

問：你目前在一家排名比較靠前的英國律師事務所擔任刑事律師，在華人律師中非常少見。

康清：剛開始的時候我接觸英國本地人相關案件比較多，后來慢慢擴展到華人案件。

問：做了這么多華人相關的案件，有什么感受？

康清：我覺得這幾年的華人相關案件中，有一部分犯罪人員是有預謀的犯罪。這種犯罪人員中有很多是在英國的無業(yè)者或無身份者，是想通過非法方式掙快錢。

最近幾年的趨勢演變?yōu)?，越來越多華人犯罪者其實一開始并沒有犯罪意圖。這一類人中有很多是家庭富裕且生活自理能力較差的學生。

這個人群中也有兩種心態(tài)，一種是知道法律，但是覺得并不重要，懷著僥幸心理犯罪。另一種人在犯罪的時候不動腦子，考慮得不深，這樣就可能被別人利用。

問：最近一、兩年發(fā)生了一些與留英中國學生相關的案件，你本人也擔任過巴斯大學學生李陽行賄、非法攜帶槍支一案的辯護律師。這種真的是無意識的犯罪嗎？

康清：我認為每個案例都有不同。就拿李陽案來說，作為他的辯護律師，我認為，事發(fā)的時候他腦子中可能有20%是有意圖的犯罪，否則怎么會考慮到第一步先去取錢，第二步開車去學校，第三步找老師。

但如果說剩下的80%就想故意犯罪，我認為也不見得。畢竟他接受了高等教育，行賄造成的后果我相信他肯定也知道。所以說，在當時的情況下，可能無意識地就發(fā)生了。

總而言之，如果他的法律意識強到戰(zhàn)勝了這種無意識，那我相信后面的事情不會發(fā)生。

問：那你對留英中國學生有什么建議？

康清：我最近接觸的幾個與留學生相關的案子，涉案人員的父母都專門飛到英國，幫助子女處理事情。父母們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常常是：“我非常后悔把孩子送出國”。

我覺得，家長送子女出來留學之前首先要了解其自立和自理能力如何，有沒有在日常生活中訓練他們。其次，在出來之前，一定要對所到國家的法律至少有一個初步的了解。至少要知道出現(xiàn)緊急情況之后的行動方向。

我希望家長們不但有出國旅游的攻略手冊，還要多了解國外的法律相關信息，給孩子多一些灌輸。這樣即使發(fā)生緊急情況，子女也知道應該怎么做。

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中國90后年輕人的法律意識還是比較強的。比如，他們剛來英國的時候可能會與房東或者發(fā)生糾紛，他們第一時間知道應該找律師。

問：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果真的觸犯了法律，應該怎么做？

康清：以我的經(jīng)驗，5、6年前，華人涉及的種大麻、強奸、違章駕駛、用假信用卡等等案件，法官還是比較同情的。那時候，法官們看到犯罪者是外國人，在法庭上永遠都會說一句話：“你是國外來的，不了解英國法律”，在判刑時也會考慮到這一點—哪怕不占很大因素。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來的趨勢是，法官會說：“你現(xiàn)在在我的國家，必須嚴格尊重我們的法律，違法者會受到跟本國人一樣的處罰”。所以，我現(xiàn)在看到英國對華人和其他國家的犯罪者抓得更嚴了、判刑也更嚴了。

我認為這對整體社會來說是有好處的，但是在年輕的華人留學生眼中可能不大的事情卻可能造成嚴重后果?？偠灾?，希望廣大留英學生提高警惕。

我建議在英華人手邊或者腦海中要記錄至少一位律師的電話，無論什么情況下—你被警察抓了，首先要有方向感。這一點非常重要。

由于語言上的不同，文化上的不同，我經(jīng)常遇到客戶半夜把我找去之后，都不知應該問我什么問題，因為他無從下手。如果是一位不夠了解中國文化的西方律師處理華人相關的案件，往往會發(fā)生問不到關鍵問題的情況。

而這些對于以后案件審理來說非常重要，如果這個環(huán)節(jié)沒有處理好，之后才意識到，法官不會考慮。因此，整個案件可能會受到嚴重影響。

問：面對警察應該如何表現(xiàn)？

康清：首先要冷靜，不冷靜對自身不利。你首先要認真聽警察說，為什么要抓你，了解他們手中有什么證據(jù)。其次，要對警察說，你要找自己的律師。這一點一定要表達清楚。

因為警察局每天都很繁忙，處理每個案件的流程都是一樣的，不會因為你涉及的是嚴重案件就跟你多說幾句話。而通常只會為你安排當天的值班律師，所以必須堅持找自己的律師來處理。

問：如果是被誤會怎么辦？

康清：除非后來的律師能夠抓到非常強的證據(jù)，說明有誤會，才有機會駁回。從我的經(jīng)驗來看，這種機會非常小。因為當時已經(jīng)有警察和律師在場，法官會認為警察律師已經(jīng)盡了責任，如果你當時沒有解釋清楚是你的問題。

問：哪些人合乎申請法律援助的資格？

康清：法律援助（legal aid）是很重要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很多華人觸犯法律之后卻不去找律師，就是因為他們認為律師很貴，自己請不起。這就造成聽侯安排，有免費律師就用。

其實在英國，刑事案件一旦進入司法程序，就會花費很多錢，還是比較公平的，對于無收入的留學生或者經(jīng)濟條件不好的涉案人員都會給予法律援助。

當然，首先要證明你在英國無收入或者收入低（一般低于年薪12,5000英鎊），并且沒有親屬愿意出錢幫你打官司。

一旦獲得法律援助，就會幫你走完整個司法程序，甚至你想上訴到最高法院，費用都會免去。

（責編：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