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一位文青的政壇演繹
中國日報網(wǎng) 2015-06-21 13:49
作者:侯瑋萍
公元前277年,屈平66歲,他已不再是那個會寫出全世界最美麗的愛情詩的青年,而成了一個面容憔悴、臉色灰暗的老人。一位漁父問他何至落魄至此,他回答說:“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p>
后人提起他時,通常以字敬稱,稱他為屈原。實際上他字原,名平。
1.
公元前319年,23歲的文青小伙屈平,正式被任命為楚國的“左徒”。
戰(zhàn)國,雖然被盛贊為中國古代最為激情燃燒的歲月,但純以GDP論英雄的話,楚國可能也就相當于一個股份有限公司,而且是剛上創(chuàng)業(yè)板的那種。但左徒這個官職,可的確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官兒,它僅次于“令尹”,是整個楚國的二把手,放到現(xiàn)代公司里,即使不是副總,起碼也是位開奔馳的總經(jīng)理助理。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少年屈平已經(jīng)是一位享有盛名的作家,尤擅描摹愛情??纯此?4歲的作品:“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九歌·湘夫人》)”絕唱一出,技驚四座。連后世的杜甫都是他的粉絲。如果那時有新概念作文,多情的少年屈平完全有望成為家喻戶曉粉絲眾多的楚國屈小四。
不過屈平選擇的并非一支文人的筆,而是一條帝國經(jīng)營的路。他的政治目標簡單概括來說就是:讓楚國富國強兵,稱霸天下。當時戰(zhàn)國七雄逐鹿,大家都蠻拼的,陽謀陰謀可勁兒地使,陰死你不但不償命,還會被載入史冊??上攵敃r的楚國文官非但不是個閑散肥差,還是個勞神累心連帶搭命的活兒。
為什么明明有一顆柔軟的詩人心,卻偏要去干甩膀子玩謀略的政客呢?
屈平祖上是楚國王室宗親,出身顯貴。《離騷》開篇就說:“朕皇考曰伯庸。”意思是“我親愛的父親哪,名叫伯庸”。說的好像李剛一樣霸氣,但在現(xiàn)存的史書上,卻幾乎找不到任何有關“伯庸”的事跡。所以學者猜測,伯庸是一位沒落的貴族。
這就很好解釋了。屈平雖然是楚懷王的遠親,但他并不是含著金湯匙的官二代,而是個出身沒落家族的少年。他選擇從政,也許是為了重振家族的榮光,也許是對高高在上的楚懷王少年式的崇敬,也許是一種強烈的改變舊現(xiàn)狀的欲望。無論如何,這是一種終其一生不曾改變的信念,使他帶著詩人的熱情,堅定地跨入了戰(zhàn)國的爾虞我詐明槍暗箭。
嗯,本質上,應該就是這樣。
2.
想要一統(tǒng)天下,23歲的屈平,面臨著極其復雜的國際形勢。
天下諸侯國眾多,又有七雄并立,但事實上真正有實力干架的強國只有齊、楚、秦三家。楚國恰好夾在秦、齊之間,選擇與哪一國結盟,事實上決定著三國的未來勢力。所以,楚國既是秦、齊的拉攏對象,又是打擊對象。到底該何時與何人結為盟友,的確是個有夠糾結的問題。
楚國內(nèi)部也沒有統(tǒng)一意見,大家分成兩派:一派主張親近強大的秦國,代表人物是楚懷王的小兒子子蘭。另一派主張聯(lián)齊抗秦,代表人物就是屈平。屈平的外交戰(zhàn)略是:秦國現(xiàn)如今過于強大,楚國只有同齊國聯(lián)合起來,才能制衡于秦,使其不敢輕舉妄動,從而確保自己的安全。
而對內(nèi),屈平主張變法。他想要效仿秦國的商鞅變法,令“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屈平曾在許多詩篇中提到自己的內(nèi)政抱負:擬定新法,令政治清明,君王重用賢能之臣而非腐敗的貴族,被重用的臣子竭忠盡智。這樣一來,國家必將富強。(這也是秦國崛起的秘訣。)
聽上去真的是蠻有道理的,大局觀啊,有木有?但是選擇這種方式通關,確實是不折不扣的Hard模式。意味著剛入朝廷的屈平同學要以一己之力對抗貨真價實的官二代子蘭,以及所有享有特權的楚國貴族們。
想象一下,一個由一群老人統(tǒng)治的大家族固守一個制度已經(jīng)多年。突然一個毛頭小伙兒跳出來吶喊:“我們這樣下去是不行滴,我們搞個新法吧!老家伙們?nèi)绻噶朔?,也要受刑的呦!對了還有還有,我們不要再討好西鄰那家有錢人了,我們和東邊打漁的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們吧!”
屈平同學喂,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哦,順帶說一句,商鞅最后被車裂了。你是知道這事兒的吧?
對于這個問題,屈平數(shù)年后在《離騷》中做出了回答:“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p>